長照2.0是我國自全民健保以來最重要的社會工程,更是全國所有長輩、家庭照顧者與長照服務提供者希望之所寄。但願景工作室於開辦一年半後再做民調,發現扣除不符使用資格者,受訪家庭使用長照服務者僅一成八;而衛福部統計,去年各縣市政府長照預算執行率只有六成四,顯示長照服務使用者依然寥寥可數。
民眾為何不用長照服務?專家分析,要讓大家都能「找得到」,長照服務必須建置更多資源外,國內目前有廿六萬名看護移工,顯示移工仍是許多家庭的第一選擇,一方面是子女希望有人一對一貼身照顧長輩,再來就是長輩不願接受外來服務,打開門迎接一群人陌生人(照服員),比一個陌生人(移工)困難度高。
如何兼顧「照顧」與「飯碗」,更一直是照顧者的難題,如今大環境經濟狀況不佳,陪伴人力不夠,大家都要去賺錢,長照支付新制半年前上路,將居家服務由論時計酬改為論件計酬,雖然調高支付,但開始與結束時間難以估算,家庭照顧者不是必須隨侍在側,就是得要奔波於工作和家庭之間,才能讓長輩在家安老。
長照2.0提供的主要服務──居家服務及日照中心,不論是等著照服員來家裡,還是需要接送長輩,原本就需要家裡有幫手。半年前長照支付新制上路,對民眾來說,長照支付新制最大的改變,是原本照服員到府服務的「一定時數包套」制,變成「按項目」算錢,原本可以「順便」做的事,現在都不行。
翻身、餵食、換尿布,是李秀娟照顧中風婆婆的日常。居服員王大姐本來每周三天、每天來家裡兩小時,協助照顧,洗澡、按摩、換尿布等,婆婆歡欣,李秀娟也連帶被居服員「照顧」──她能利用這段有人接手的「下課時間」,出門走走、逛逛,和人說說話。
但今年起,她沒有下課時間了。在長照新制之下,王大姐為婆婆做的照顧內容是固定的,做完就得離開,留下來如果要再做什麼事,得要加錢。
長照上路一年半,制度幾度更迭,日後還會滾動式修正,中央、地方、居服單位與照服員之間對薪資、拆帳、服務組合的不熟悉,讓原本就崎嶇的長照2.0之路更顛簸難行。對國內以老老照顧為主的長照家庭來說,變動更是大考驗,吃到飽變單點,使用者難免精打細算。
台北榮總高齡醫學中心主任陳亮恭指出,長照支付新制由核可制改為特約制,除了社服單位,希望吸引產業、醫療院所等進入,也讓服務更有效率,但主管單位忽視原服務單位口袋不夠深、民眾對新制不熟悉,衍生許多問題。
家總秘書長陳景寧舉例,過去居服員若能一次來家裡四小時,家庭照顧者可以利用這四小時安排事情,甚至去工作,現在居服員事情做完就要離開,新制設計忽略了「陪伴」的功能。當然,新制中也有「陪伴」的項目,但新制比照健保支付,按件計酬。
萬芳醫院居服督導黃秀菊說,要讓民眾接受長照服務,照專必須像業務員,設計出讓家屬和居服員都能接受的服務組合,才能讓居家服務推銷出去。
例如萬芳醫院服務的單親爸爸葛先生,家裡只有他和還在念書的女兒,他因為小兒麻痺又中風,腿腳無力,自嘲「我是社區跌倒排行榜第三名」。黃秀菊為他設計的照顧組合包括家務協助、代購、肢體關節復健,還有陪伴服務等,照服員張大姐每周來二天,一次待足兩小時,兼顧服務內容與時數。
愛長照執行長朱偉仁指出,新制不是壞事,但規畫的人缺乏實際經驗。陳亮恭對於長照支付新制的未來並不悲觀,他認為,新舊制度轉場需要時間,現在要看的是執行單位的修正能力。
想好好照顧長輩,長照2.0無法完全支持照顧者兼顧工作,請移工、進機構又被排除在長照2.0大傘之外。從使用者角度來看,長照服務必須考慮使用頻率、滲透家庭的深度、家庭關係的複雜度,長照不只是服務一個人而是一家人、有太多公式化服務組合無法計算到的「人性」,這是政府制訂政策時必須關照到的幽微角落。
•願景工程/長照沒有英雄:http://bit.ly/2ynWZEl
•願景工程/活躍老化系列報導:https://bit.ly/2tzWPU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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