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、韓國、新加坡、香港,四個各具特色的中小型經濟體,就像四條盤踞東亞的小龍,代表的是靈巧、活力與成長。四小龍十年滄桑,各自發展,原走在前方的台灣已被拋後。韓國的FTA經驗、香港面對大陸的掙扎、新加坡的賭場發展策略,都對台灣全面起步有著重要的啟示。其中,韓國的FTA經驗尤有可觀,特別製作兩個全版。
首爾熙來攘往的世宗大道上,中國大陸、日本、美國等大使館環繞在大道周邊,曾打敗豐臣秀吉海軍,被韓國人稱為「東方納爾遜」的民族英雄李舜臣的銅像就坐鎮在光化門廣場,英勇威武、睥睨四海,彷彿,他依然鎮守朝鮮這方領土。
「當存亡之秋,一死報君恩」,這是二○一二年五月才新發現的李舜臣手稿,話雖老生常談,卻是在面對壓境而來之豐臣秀吉大軍之際所寫,更凸顯出勇往直前的意志與決心。
以李舜臣為師,二十一世紀的韓國人,守護了故土且不再害怕面對列強,他們乘風快意奔馳在世界舞台上,「領土」反而延伸到了世界中心。
正面迎戰展氣魄
韓國靠的不是以小搏大的軍事奇襲,而是正面迎戰之氣魄,FTA(Free Trade Agreement,自由貿易協定)才是他們的百萬雄師。
自從韓國前總統盧武鉉在二○○三年發表《FTA Roadmap》(FTA藍圖),同時多發與其他國家洽談FTA,至今短短九年間,韓國成功簽署、並生效了八個FTA,締約國達到四十五個國家之多,韓國FTA貿易量涵蓋率達到三十五%。若依締約國GDP計算,韓國在全世界經濟領土已達到六十一%,成為世界貿易大國。
韓國是亞洲唯一與歐盟和美國兩個世界最大經濟體締結FTA的國家;且與美、歐盟及東協三地締結FTA,全世界只有韓國。去年十月,美國總統歐巴馬在白宮接見韓國總統李明博,更以「My friend」來稱呼他,韓國似不再是昔日的「四小龍」之一,她與美國平起平坐,韓國在世界影響力、能見度,達到空前。
接受金援之國恥日
猶記得一九九七年底韓國爆發金融危機,被迫接受國際貨幣基金(IMF)金援,讓出經濟主權,韓國媒體將與IMF簽署協議當天,訂為國恥日。「這讓韓國自尊心受到很大傷害,也刺激韓國人要追求經濟更大的成長。」韓國對外經濟政策研究院(KIEP)前院長、長期參與韓國推動FTA過程的李景台以堅定的語氣說。
韓國產業研究院(KIET)院長宋秉俊說,當時政府很有魄力整頓企業,讓結構錯誤、營私舞弊的企業,削的削、倒的倒,把企業結構導向正常化,這讓後來迎接大陸崛起,韓國能夠很迅速、很穩定地追求成長。原本預估要五年黑暗期,韓國用兩年就度過了金融危機。
韓國為什麼能如此迅速地站起來?歷史上的韓國,夾在中日兩大國之間,備受欺凌,這支被稱為「恨的民族」,充滿決心與意志,終其所有努力,都是為了在大國環伺夾縫中追求獨立自主的生存空間,為出人頭地而奮起。
自由化是資源匱乏的韓國選擇的生存戰略。KIET研究員金壽東說,韓國貿易依存度高達八十%,內需市場不足以成氣候,在二○○○年時,韓國面臨低產量、設備投資急遽滑落、並遭受金磚四國猛烈攻擊、歐美市占率下滑等問題,韓國必須尋找一條生存下去的方案,答案就是FTA。
推FTA 總統是盾牌
韓國不等待,即刻行動,歷任南韓領導人展現了高度意志力,跨越黨派、努力不懈,「推行FTA,總統是最大盾牌」,韓國駐台副代表崔龍鎮說。
李景台說,FTA能夠簽成,領導人的意志與堅持非常重要。盧武鉉決定推動韓美FTA,他的支持者幾乎一面倒地罵他,他自己的政黨也不支持他,農林水產部長、文化部長都反對他;在野黨則等著看好戲。儘管如此,盧武鉉對FTA政策挺到底,被罵也撐著忍著,對FTA從沒有放棄。
推動韓美FTA長達九年,現任KIEP院長蔡旭觀察,繼任者李明博雖然和盧武鉉的出身背景及政治立場是不一樣的,但仍繼續推動FTA,這感動了公務員,願意貢獻心力、竭盡所能研擬各種對策。
政黨得失 都要放下
國家的目標一旦決定,政黨的得失都要放下,決心與意志,正是韓國啟示錄中最重要的篇章。
對所有曾參與自由化談判國家來說,美國絕對是最難纏的國家。二○○六年時,當時韓國政府為保障國片,規定電影院有一百四十六天上映韓國電影的義務;但美國態度強硬,要求減半,並且說這是「先決條件」,不改就不要談。這與美國要求開放美牛進口議題一樣,當時韓國影視圈、電影人集體上街剃頭示威;然而韓國為了談FTA,牙一咬,同意美國要求。「這要何等的決心!」中華經濟研究院區域整合中心主任劉大年說。
一路走來,韓美FTA遭遇無數的困難,引發國內農民激烈抗爭;二○○八年四月,美國國會向南韓施壓,要求韓國不開放美牛就不支持FTA,韓國為與美國進行FTA談判,李明博宣布恢復美國牛肉進口,引起上百萬韓國人齊聚總統府前示威怒吼:「李明博下台」。儘管李明博兩度道歉,最後導致內閣總辭,他還是繼續推動FTA。
有關美牛、FTA的抗議聲浪至今從未平息,自二○○八年來反美牛示威就達兩千三百件。美韓FTA、美牛議題,每每在國會議場爆發肢體衝突、攻防大賽,成為每次選舉的對立訴求。
驚濤駭浪誰都會怕
「面對這些驚濤駭浪,任誰都會感到害怕,稍有退縮,都足以讓韓美FTA胎死腹中,」崔龍鎮說,韓國領導人沒有放棄。
還有來自外部國際局勢的障礙。二○○八年底遭逢全球金融海嘯,加上醫療保險改革、及阿富汗戰爭,令美國總統歐巴馬疲於應付,曾令草簽的韓美FTA一度被判死刑。
韓國卻努力不懈,運用策略,轉向加速與歐盟洽談FTA,以此刺激美國。直至二○一○年七月才出現曙光,歐巴馬宣示今後五年要把美國出口規模增至目前二倍,並強調批准與韓國所簽FTA的必要性,美韓FTA追加談判轉而加速進行。
「美韓FTA簽出來後,在韓國國內被批評為『喪權辱國』、『不平等條約』,但韓國還是簽了,」劉大年說,「而今,韓美FTA生效,卻令很多國家羨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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